“祖父！祖父！你能听到吗？”

“祖父！我终于可以为你们报仇了！哈哈哈！”

“我一定会将恩瑞塔那帮人碎尸万段！”

“祖父！你会帮我的吧？啊？”

斯利文转着圈，冲空气疯癫地大声叫喊，像是夜晚野兽的嘶吼，应和着满目漆黑，让人汗毛直立。

科林在一旁狠狠皱着眉，多次想上前阻止斯利文如此癫狂地述情方式，却终是没有动作。

或许是知道自己阻止不了，又或许怕听到对方那句“你一个外人，懂什么！”

“就这么喜欢他？因为他救过你？”

齐威岚实在不能理解，斯利文这种一看就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，还是他家龙璟好，乖巧温柔，从不惹事。

“也许吧。荷尔蒙这种东西，谁知道呢。”科林苦笑，他自己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，目光总是不自主地追随斯利文。

其实，斯利文除了将晕倒的他从街上街上捡回去，还真没做过什么能让他喜欢的事。

每天冷着张脸，动不动就冲他撒气，伤口痛不想吃东西要骂他，伤口好得慢也要骂他，一直没有人来认领他还是骂他。

知道他是驱魔师后更是变本加厉，什么无理的要求都提，只要有一点儿没有满足就又打又骂。

但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就那么神奇地对上了眼，科林就是愿意顺着他。

打不还手骂不还口，辞去驱魔三局的职务，又私用禁术为他报仇。

可惜斯利文满脑子就只有家族复兴和报仇雪恨，半个眼神都没给过他。

科林有时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那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，不然怎么会对斯利文恋恋不忘。

“是呀，荷尔蒙这种东西，谁知道呢。”齐威岚心想，自己不也是在见到龙璟的第一眼就毫无缘由地认定他了吗。

齐威岚看了眼乖乖等在一边，全心信任着他的龙璟，满意笑笑，认命地再次走向阵法中心。

就让他尽早结束这一切吧。

“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？”这还是科林自见面后第一次主动和龙璟搭话。

“你说齐天师？”龙璟一愣，他俩是做了啥，让科林误会是一对。

科林送了龙璟一个白眼，没有答话。

难道他说的是斯利文吗？

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。”龙璟解释。

“你骗鬼呢！”科林表示就你那副恨不得眼珠子贴齐威岚身上，以及齐威岚那副母鸡护崽的样子。

你们要只是普通朋友，斯利文下一秒就能对我表白。

“真的……我们……”龙璟有些无措。

“科林你要是太闲了就来换我！这本来就是你的事好不好！”

老子帮你忙，你还在那儿调戏我未来老婆，信不信我分分钟走人，管你会被怨灵吞噬还是会毁灭世界。

“抱歉抱歉。我就来。”休息这么一会儿科林状态好了些，忙过去替了他。

毕竟也是一件挺累的活，自己站那当背景板，什么事都劳齐威岚动手也挺内疚的。

科林随便几句话在龙璟心里掀起巨大的波澜，然后毫不负责地走掉了，弄得龙璟想问问他和齐威岚到底什么地方引起了他人误会都没机会。

“怎么了？”齐威岚看龙璟傻在那，不明所以，“害怕？”

“啊？”龙璟回神，没听清齐威拦在说什么。

“没事的，很快就会结束了，我保证。”齐威岚摸了下龙璟的头安抚着。

“嗯。”

龙璟此刻心里有点儿乱，没纠正齐威岚的误解。

他突然好想当面问对方一句，你喜欢我吗？为什么网上传我们的CP你从不澄清？

可一来现在场合不太对，二来龙璟真的很怕，怕齐威岚从此疏远他，也怕齐威岚根本不将这些当回事。

先前刻意忽略，龙璟只当自己没什么亵渎齐天师的想法，现在猛然提起，他知道自己是真的陷进去了。

他龙璟，单身二十五年，第一次春心萌动，竟然就只能苦哈哈地玩儿暗恋，还不知道暗恋对象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同道中人。

常言道人生赢家，事业爱情双丰收；普通人，事业爱情只能收获一个；loser，才事业爱情都不顺。

想来自己从小也没干过什么坏事，最多逃逃钢琴课、玩玩儿老师粉笔，怎么就没有好运眷顾自己呢。

龙璟忍不住叹息一声，被时刻关注着他的齐威岚听到，又抬手像拍小狗那样拍拍他的头。

“啊！”斯利文突如其来的嘶吼将二人不（kuang）合（sa）时（gou）宜（liang）的温情脉脉打断。

斯利文双膝砸向地面，发出一声脆响，渐起水花声。

他抬起双手用力按着头部，痛苦地挣扎着，像是坠入地狱的罪孽者，渴望得到救赎。

黑洞中流出鲜血的速度越来越快，浸入土壤中，顺着野草的根向上蔓延，借着阵法发出的微弱光亮，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暗红。

龙璟被吸引了注意力，暂时没空去想旁的事：“他怎么了？”

“进入同感阶段了。共鸣太强，死去的人将所有的怨恨都传达给他，一时有些承受不住罢了。”

齐威岚走到斯利文身边蹲下，粗暴地抓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抬头。

瞳孔有些涣散了，不过还好没有完全失去意识，只要阵法不出问题，应该可以撑过第三阶段。

此时科林已然注意到斯利文的痛苦，可他没有任何办法，连他自己都快撑不下去了。

“恩瑞塔……”

“死吧。”

“死吧。”

空灵幽怨的声音反复说着这两句话，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声音，甚至还有孩子的童音，此起彼伏在黑暗中回荡。

不一会儿斯利文也机械地跟着重复这两句话，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控制了神智。

龙璟感觉自己眼前晃过一幕幕血腥场景，火烧房屋，机枪扫射，挥刀乱砍，配合着女人的尖叫孩子的痛哭，冲击力极强。

他仿佛回到了可萨罗却家族各个驻点逐一遭灭杀的时光，亲眼见证着那场惨剧。

一个小孩子突然向他冲过来，大声哭喊着，身后是位壮汉，提着把还在滴血的长刀快步追他。

对于这种没有反抗能力的目标，他们是不屑于浪费子弹的。

况且一枪崩过去，哪有直接用刀插进肉里来得刺激呢。

龙璟下意识想要保护那个孩子，刚张开双臂将他揽入怀中，下一秒就被一个大力拉扯住。

眼前的景象全部消失，入目地依旧是那个小教堂和被鲜血染红的野草堆。

“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看不要听不要信吗！”齐威岚有些恼火。

怨气最易通过回忆侵入人的大脑，轻则永久性失忆，重则直接脑死亡，任何人无力回天。

龙璟方才很明显已经快要陷进去了，再晚一点怨气就会入体。

“对不起，我……”龙璟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脸上已经湿了一片，忙抬手将眼泪拭去。

见他慌乱地掩饰自己哭过的痕迹，齐威岚顿时软了语气，抓住他的肩膀认真同他对视：“龙璟，你记住，千万不要轻易给予他人同情。真正悲惨之人，你的同情给不了他任何帮助。只有那些别有目的之人，才需要你的同情，他们以此为突破口从你身上获取他们需要的东西。而且会利用他人同情心的，不止是人，还包括鬼。所以，龙璟，保护好你自己，别太善良。”

龙璟低声应了一句，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。

齐威岚说得很对，即使他真的在现场，也保护不了那个孩子，最后的结局无非是他和孩子一起成为壮汉的刀下亡魂。

但是事到临头，很多动作都是下意识的，不会去想太多。

他相信，就方才那一幕，世界上至少有一半的人会朝孩子张开双臂，人之初性本善，世间纵然有许多阴暗面，可也不至于让所有人完全移了本性。

“唉，早知道会有人动禁术，我绝对不会带你一起来。”齐威岚心疼地看着他的小美人，还陷在悲伤的情绪里没能完全抽身，“再借你的力量一用，我会尽快结束的。”

齐威岚修长的手指轻轻抵住龙璟的额头：“久久埋藏心底的纯白，驱散黑暗张狂的才能；苏醒、闪耀、洒落、引领，停止长眠。无法触及的深渊，来自地狱的不甘，相聚、迷惘、谨遵吾之所命，速速回应召唤者令。”

一时间白光从龙璟身体里涌出，黑光呼应般从洞里涌出，相互纠缠直冲天际。

科林愣愣地看着从黑洞里渐渐实体化的怨灵，笑了，有些羡慕。

龙璟不过掉了几滴眼泪，齐威岚就愿意为他动用如此损耗身体禁术，比他幸运得多呢。

待黑洞完全收缩，一个个比常人略透明的怨灵出现在众人眼中。

“斯利文！”一位中年贵妇捂着嘴强忍泪意想去摸摸斯利文的脸庞，手指毫无意外地转过对方。

“母亲！”斯利文痴痴地看着眼前久违的亲人，脸上所有的戾气都消失不见，衬得那张欧亚混血的脸更多了几分气质。

齐威岚长长松了口气，又软了身子，可惜这次龙璟也没法接住他了。

两人一齐无力地跌坐在地上，沾了一身的血，背靠着背，回头，相视而笑。

齐威岚心下感叹龙璟的特殊体质真是好用，这样耗神的禁术，他施展完后竟然没有立刻晕过去，可想而知龙璟的力量为他减轻了多少负担。

自抗型体质有利有弊，自己方才劝龙璟不要太善良的话，估计对方也是听不进去的。

算了，顺其自然吧，反正有他在，还能让龙璟被人骗了不成。

久违的阳光突然强势地拨开黑暗投射下来，刺得龙璟有些睁不开眼。

齐威岚强撑着身子站起来，贴心地走到他面前为他挡住强光，半蹲下冲他伸出血糊糊的手。

“结束了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
龙璟乖巧地点点头，就着齐威岚的力道站起来：“那些怨灵呢？”

“怨灵已经实体化，且恢复了生前的面容，就代表他们已经同召唤者达成了协议，凭召唤者驱使，结束后自会放下执念，自行散去？”齐威岚为龙璟拍了拍衣服上沾的土，耐心解释到。

“结束？是指灭了恩瑞塔家族？”龙璟以为齐威岚在那儿折腾了半响，是可以阻止这场杀戮的。

“这就看他们自己的意思，同我们无关。”齐威岚回头深深看了那群人一眼，正对上科林转身搜寻他们的目光，抬手随意打了个招呼，“按道理万物生死，家族兴衰皆有命定。但这一次科林使用禁术已是逆天而为，早就打破了双方既定的命运。遇上我，只是他们的运，可萨罗却的幸运，恩瑞塔的厄运。”

龙璟忍不住笑了下：“你倒是半点儿不谦虚。”

转念一想，齐威岚说的确实有理。

如果没有正好遇上齐威岚，不只科林和斯利文可能被怨灵吞噬，还会牵连无辜之人。

齐威岚挑眉：“在你面前，我需要谦虚？”

太谦虚怎么能表现出我的霸气威武，引你动心呢。

论追美人的108种套路。

患难与共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。